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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怒放於鮮血之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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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二歲生日的這天,和森鷗外一刀兩斷。

......開玩笑的。你吃他的用他的,就連新家都是他送的,你和他一刀兩斷後,又能到哪裏去呢?

所以你只是向森鷗外表達了一下不想要一個年紀比你小的後媽罷了。就算他和愛麗絲過一輩子,你也不介意,你只是非常非常介意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突然插足你們的生活。

森鷗外流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他身邊的女孩子似乎察覺了他的動搖,嬌蠻的甩開了他的手,雙手捂著眼睛一邊哭一邊轉身就跑。

“嗚林太郎最討厭了!”那個穿著你從來不穿的粉紅色洋裝的女孩子哭著離開了。你正準備說什麽,便看到森鷗外錯開了你的視線,焦急的喊了一聲“愛莉!”,就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徒留你一人在原地。

......愛莉?

你微微抿唇,什麽都不想說了。

【Q】——queen(女王)

這天晚上,你獨自一人回到森鷗外送給你的新家,剛一推開門,就被赭發少年一個熊抱撲倒在地板上。

“書,我想玩游戲。”今天心情實在不美的你不想和他鬧,任他扣住你的雙手趴在你身上,體重輕得像一片隨時都會被風吹走的雲。明明是在學習人類男性的行為,卻表現得像只小狗一樣,用毛絨絨的腦袋在你頸間蹭來蹭去,讓你感受不到一點威脅。

“游戲世界並不是一個逃避的好地方哦。”什麽都知道的書懲罰似的在你的鎖骨上啃咬了一下,只是那樣輕的力道,還不夠他留下一道紅印,“而且我說過了,在信醬十四歲之前都不再開放游戲世界。”他也是被你不走尋常路的操作驚到了,從沒見過在新手世界卡那麽久的人。

居然連一向很寵你的世界根源都拒絕了你。覺得今天諸事不順的你心頭一堵,自己不高興也看不得別人高興,曲起膝蓋對著少年的小腹下方就是重重一擊。

其實並沒有男性/特有的器官,也感覺不到疼痛的書裝模作樣的喊了一聲疼,因為太不走心了所以你沒有理他。

“這樣吧,”見你真的不理他了,書猶豫片刻,從你身上爬了起來,又順勢側躺在你旁邊的地板上,支著頭看你,一雙湛藍的眼睛亮晶晶的。“信醬想不想去看你重生前那個世界最後的遺跡?就是重現它毀滅前夕放發生的那些事情。”

書在虛空中徒手畫了一個圈,又向這個空心的圓圈輕輕吹了一口氣,它便慢悠悠的飛到了天花板上,像一個被主人撒了手的氫氣球。“我希望信醬的心情能變好一點呢。”

天花板上平鋪著的圓圈裏浮動著深邃流轉的星空,你盯著它看,仿佛能從其中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星空、破碎的場景。

“好。”你也很好奇,你上輩子死後都發生了些什麽。



<世界遺跡——>

熊熊燃燒的火焰將整個天空渲染得火紅,仿佛要雲層都熔化。純正的金色火焰化作巨型的不死鳥,在川崎的邊界支撐起一道堅固無比的屏障,神聖而不可侵犯。.

這是一場關系川崎黑手黨生死存亡的戰鬥。

銀發紅瞳的少女站在火焰之中,極度高溫的火焰將周圍的巖石燃燒成透明的玻璃,將建築的鋼鐵融化成水流,又被金色的火焰帶著重鑄成一道酷熱的城墻。

這一戰對她來說,生,一戰成神;死,一無所有。

而身為川崎的女王,她無路可退,也無所畏懼。

“中也,你去召集所有人,來此決一死戰。”少女清冷嚴肅的聲音響起,竟是打算不顧川崎黑手黨的死傷慘重,要召集所有幸存人員來此賭一把生死。

她把這個關系川崎或崛起或沒落的任務,交給了自己最信任的同伴——和她同為怪物的重力操控者,中原中也。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銀發被滾燙的熱風吹動的少女鮮紅的眼瞳中出現了一絲疑惑,剛要回頭查看被自己牢牢護在身後的少年是個什麽情況,就聽見了一個聲音——

“鴟鸮!”

一顆子彈從身後襲來,毫無征兆的貫穿了她的心臟。無盡的重力將她禁錮在原地,正在逐漸熄滅她在城市邊界處飛速漫延的火焰。

“什......?!”身體無法動彈的少女睜大了眼睛,猛然吐出一口鮮血,唇角緩緩蜿蜒下一道嶄新的血痕,卻沒辦法立即回頭看己方的偷襲者是誰。

或許猜到了,或許沒猜到,或許不願承認。

正在與她交手的金色夜叉手持一雙棍劍,趁機迅猛一劍斬斷了她的左臂。

身穿妖艷和服的女人操縱著金色的夜叉,身披著的和服披風狂舞,憑借女人的自身意識被控制著,再次將棍劍勢如破竹的送入了鎮守川崎的火焰怪物的胸膛,拔出退後時帶出了大量的鮮血。

很難令人想象,這個幾乎還可以被稱作“女孩”的川崎之王,嬌小的身體裏,可以流出這麽多的血。可是就連她最後流出的鮮血也燃燒著金色的火焰試圖進行最後的反抗,然而卻被無盡的橘紅色重力無情的泯滅。

“即使是身為怪物恢覆能力恐怖的你,被斬斷了肢體也是不能覆原的吧。”打著傘的和服女人輕蔑一笑,警惕的站在火焰範圍之外。

“...中...也......?”

連痛覺神經都沒有的銀發少女任由心口的血液流淌,滴落在已經是一片焦土的地面燙出一個大洞。她艱難的抵抗著重力轉身,鮮艷的紅瞳,驀地流下一滴血,像是淚水一般。

火焰的怪物是不會流淚的,但是,會流血。鐵石心腸也好痛啊,血水會讓堅硬如鐵的心生銹,使怪物的心跳停止。

這是她親口告訴同伴的弱點,也是她此刻葬送自己的原因。

“下輩子,做個普通人吧。”

被巨型的火鳥保護在後面的赭發少年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冷酷,那樣冰冷和看敵人的眼神是她以前所誇讚的。

“...中...也......?”川崎的火焰防線正在瓦解,銀發少女顯得驚愕而又茫然,卻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或者說無法掙脫束縛她的重力,除非那人主動解除。

然而中原中也沒有。

“中也,你為什麽......”她再也沒有機會說出接下來的話了。

金色的火焰熄滅,不死鳥的死亡,標志著深受怪物統治的川崎正式得到了解脫。

被這個城市禁錮在這裏的川崎女王也得到了解脫,躺倒在這片她深愛的土地上。

這場戰爭是怎麽結束的,中原中也不知道。

他看著倒在地上、傷痕累累、胸腔裏的心臟不再跳動的斷臂少女,喉頭一哽,此刻竟是聽不到、也看不到了。像他們這種從實驗室裏誕生的怪物,只能自己殺死自己。

鴟鸮何嘗不是自己殺死了自己。

“中也,你做得很好。”和服女人優雅的撐著傘走到他身邊,赭發少年卻視而不見,正準備說什麽,就看到黑衣人粗暴的拖著少女的屍體,隨即兩眼充血的低吼道,“你們在做什麽!”

“為死者收斂屍骨罷了。有什麽好激動的。”圍觀這場戰鬥的棕黑發色的少年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奇怪的是,即使他已經走到了光處,他鳶色的雙眸也依然處於黯淡的陰影之下,“難道中也,你舍不得?”

“鴟鸮必須死,這是首領的命令。”他瞇了瞇眼,漠然的說完,然後哥們兒似的搭上了身體僵硬無比的赭發少年的肩膀,無視對方此刻的表情,殘忍的微笑著,“走吧。終於解決了這個大麻煩,首領可以把川崎收入囊中了,今天會有一場慶功宴,別遲到。”他拍了拍臥底在敵方陣營立了大功的同伴的肩膀,將外套瀟灑的披在肩頭,率先離去。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良久,雙拳逐漸握緊。

“鴟鸮沒那麽容易死。”在他以為化為焦土的川崎戰場只有他一個人的時候,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天籟,“金色夜叉那一劍並未刺中她的要害。”

他楞楞的聽著女人說話,突然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現在去川崎的亂葬崗找人,還來得及。”在他身後,女人淡淡的說出了下半句話。



屍橫遍野的亂葬崗——

“鴟鸮!”

“鴟鸮!”

“......你在哪裏?”

匆忙趕到的赭發少年用重力一具一具翻動著亂葬崗的屍體,動作輕柔且急切,但在看到屍體的面容非他要找的人時,又將其棄之若塵。

“嗨,中也,好巧。”棕黑發色的少年坐在一塊墓碑上,跟他打招呼,本以為會被無視,卻意外的分到了對方的一縷註意。

“你怎麽在這裏,太宰?”中原中也嗓音沙啞刺耳,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少年。

“這個不是重點。”面容還帶著一絲稚氣的少年可愛的歪了歪頭,狀似思考的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重點是,你為什麽在這裏。”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看得赭發少年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踩到了別人的屍體也沒有感覺到。

“我猜猜,中也是來找鴟鸮的吧。”肩上披著黑色外套的少年眸色深沈,“你找不到的。”

“因為我吩咐負責收斂屍骨的下屬把所有屍體都扔進海裏了。”

“太宰!!”赭發少年兇狠地給了他一拳,打得體術永遠不合格的同伴直接從不知名的墓碑上一頭栽了下去。

中原中也拎著少年領子的手劇烈的顫抖,看到少年清秀面容上鮮紅刺眼的血,稍微恢覆了理智,怎麽也打不下第二拳。

鴟鸮什麽也不怕。她最怕水了。

“我說過,鴟鸮必須死,這是首領的命令。”鳶色眼瞳中閃過一絲覆雜,滿臉是血的棕發少年表情平靜,如果忽視他因為忍痛而發顫的聲音的話。

“如果不想引起首領的懷疑,天黑之前從川崎的懸崖那邊回來。”



川崎的懸崖下面是海。

赭發少年的眸色如海,順著一路燃燒著微弱火焰的血跡尋找到了一片海域的上方,下面折射著金色陽光的深邃海面浮動著鮮紅。

“鴟鸮......”

“你別怕,我來了。”

他想也不想的跳進海裏。

磅礴的橘紅色重力將平靜海面一分為二,無視了周圍的游魚和海藻,澎湃的向大海深處探尋,每看到一具屍體,他都要用異能探查一下,然而卻每次都大失所望。

終於,一抹金色火焰的光亮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銀發少女屍體接觸到沈澱著淤泥的海底的前一刻,赭發少年屏息摟住了她的腰,將她往海面帶回。

破出水面的一剎那,中原中也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因在海底待太久而破裂的肺泡使他的喉嚨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而他沒空去處理,只是輕柔且急切的、抱著他的少女坐在沙灘上。

“鴟鸮?”他湛藍的雙眸隱隱閃爍著水光,慌亂的伸手去撫摸她冰冷的面頰,那些被海水沖刷掉了的血汙使她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無生機。

他不可置信的去探她的鼻息,又趴下來聽她的心跳,結果卻都指向了唯一一個事實。

“鴟鸮你別嚇我......”從來沒有如同此刻這般無助的少年渾身濕透,濕漉漉的發貼在額上顯得狼狽無比,藍色眼瞳中的晶瑩,像是海水一般。

他顫抖著握住少女無力垂在身側的右手,想要與她十指相扣,無意間觸碰到了一個硬物。

鴟鸮即使已經死去、僅剩的右手裏都還握著的那個東西,會是什麽?

他輕輕掰開少女被海水浸泡得發白的右手。

發現那個東西只是一部手機而已。

他送給她的、上面只存著一個號碼的手機。

中原中也握著那手機,意外的看到手機屏幕還亮著,上面顯示著是通話結束開啟錄音功能的畫面,他手忙腳亂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按下其中的某個鍵,然後將手機放在耳邊。

是一段錄音。剛開始有些嘈雜,但隨後很快——

他聽見了,海水的聲音。

“鴟鸮啊啊啊啊啊!!!”

恍若,世界最後一頭兇獸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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